第28章
作者:吃颗仙桃      更新:2023-07-27 17:52      字数:4041
  程嵘与垂眸笑了笑,道:“或许是她也想回信,只是寻不到机会,不过回不回信也无所谓,只要平安开心即可。”

  阮阮附和地点了点头,“嗯。”

  “我常称呼她为小姝子,这个名儿像是太监,不过还挺好玩的。”程嵘与说这话时眼神似有若无地在阮阮脸上停了一下,转而低头雕刻手中的兔子。

  阮阮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,这个时候,仿佛说什么都很奇怪,她仔细想了想,轻声说:“小橙子?”

  程嵘与抬头,阮阮扯了扯耳垂,掩盖道:“那小姝子是不是叫你小橙子?因为你的名字里有程。”

  “又或者小嵘子小与子别的什么。”

  “是,是小橙子。”

  程嵘与是程国公府的二公子,他上面还有个大哥,所以无需承担家中重任,原本想做个斗鸡养花的闲手公子,事实上也确实这么做了。

  不过他脾气好,性子温,模样也好,而且不常现身,老窝在自家后院里做雕工,在外人眼里多少有些神秘感,世人愣是把温润儒雅公子世无双的贤名按在了他头上。

  以至于,他天天顶着个虚而不实的头衔,走在街上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,无数双眼睛都紧盯着他,就连文人墨客都夸耀程国公府出了个贤者。

  程嵘与不是什么贤者,他没有什么绣口墨宝,只有一双巧手,小时候有个愿望,便是用木头雕一座华美的宫殿,当时的姝仪宫在众多宫殿中脱颖而出。

  他便是那个时候跟小姝子结识的,两人一块玩弹弓,糊泥巴,偷鸡腿,偷摸着干过很多小坏事。

  他特别喜欢跟小姝子在一起玩,因为小姑娘不像父母兄长一般说他不务正业,反而眨着亮晶晶的眼睛,用软乎乎的声音夸他那不甚完美的残次品:真好看呀,如果不那么扎手就好了。

  人生中第一次有人夸他。

  对他来说这是莫大的鼓励。

  小姝子从此被列为了他的第一个知心好友,这个妹妹,他得护着点。

  程嵘与笑道:“既然你开口叫我小橙子了,便可一直叫下去,当然,也可叫我程二哥哥。”

  阮阮猛然抬头,看着他。

  “我曾听我母亲讲过一个故事,她说从前有个农户,家里生了个女儿,明明是件喜事,不过他们却头疼地睡不着觉,因为……女儿脸上有块青印子,这对夫妇又是求观音又是拜佛祖,生怕将来女儿嫁不出去,愁白了头发。”

  “长大后,兜兜转转十余年,依然没有媒婆上门说亲,夫妇已经变成了老夫妇,女儿常常蒙着面纱示人,她为了养家,便找老师傅学了一样做豆腐的手艺,整天去街头贩卖,被人叫做豆腐西施,人们赞叹那豆腐白白嫩嫩,还说她脸蛋也能这么白嫩就好了。”

  “你猜后面怎么了?”程嵘与敲了两下桌子。

  阮阮抿了抿嘴:“程二哥哥,你不要这么拐弯抹角了,我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
  说完后,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,“你怎么认出我的?”

  “我从小跟你一起玩,自然认得出。”

  她道:“别人应该认不出吧?”

  她以前也天天在魏濯面前晃悠来着。

  程嵘与没回答她的问题,低着头笑了笑:“你什么时候在禹王府待不下去了,就来程国公府投奔我,我家地儿大,房间也多地很,随时可以入住,就算半夜来找都可以,不怕盛不下你。”

  “我得住在禹王府,”阮阮闷声道:“有件事儿还没做呢。”

  万一父皇真的下旨要她和亲,她总得见见那个要嫁的人。

  “而且,若父皇发现我藏匿于你家,可能会对程国公府有波及。”

  “那你不怕连累禹王府?”

  “禹王府有魏濯在啊,他肯定会护着的。”

  “嗯。”程嵘与道:“他对你可好?”

  魏濯到来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,两人坐在石桌上,他们家小姑娘捧着脸,表情变幻多姿,时而眼角带笑,时而拧眉抱怨,挠的人心痒痒。

  美人计若是施在别人身上,就完全变了味儿,魏濯眸色暗沉,生出些许不快。

  “殿下,阮小姐在那呢。”江阳茂怕魏濯看不见,指了指方向,“就那边,那个长得最好看的姑娘。”

  “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?”魏濯问。

  江阳茂:“前两次程二公子不是拦过马车吗?而且,殿下,程二公子是程贵妃侄儿,说不准也跟陶雀门有点关系,据须寒所说,阮小姐也是陶雀门的人,他们俩认识也不奇怪。”

  阮阮远远的就看到了魏濯,他太显眼了,周围都没有几个人敢靠近,有这种风头的,除了魏濯也没谁了。

  江阳茂斗不过她,就又搬来了这个煞神,这简直是犯规!

  “程二哥哥,魏濯来了,你一定不要告诉他我的身份啊。”阮阮说完后,就匆匆站了起来。

  程嵘与跟着站起来的时候,魏濯已经走近,他看了眼阮阮,问:“不是说要去找母妃,怎么还没去?”

  她指了指那只木雕兔子,“我觉得这个兔子好看,想买,就问了问程二……公子卖不卖。”

  魏濯把视线移到那只兔子上,又去看程嵘与,话却是对阮阮说的:“不可夺人所好,你若喜欢木雕,回府以后派人出去买。”

  程嵘与转了转兔子的头:“殿下言重了,算不得夺人所好,若阮姑娘喜欢,来日我会送到王府。”

  魏濯原本对程嵘与没什么印象,仔细在回忆中翻了翻,只记得,这人有天拿了根木棒,跑到禹王府门前,声称要狠狠地揍他一顿,不知所谓何事。

  当时程国公死死地拦着,一边阻止一边说:“嵘与,有人看着呢,你这副样子被别人看到,会被扔臭鸡蛋的,他们只认为你温润无双……别让烂菜叶臭鸡蛋去砸咱们程国公府啊……老夫丢不起这个面儿……”

  最终,是被那老程国公连扯带拽地塞进了轿子里。

  魏濯抬了抬眉,刚要说话时,阮阮上前了几步,轻声道:“我,我有些冷,我们快去找王妃吧。”

  魏濯看着她抱着手臂假装很冷的样儿,本想拆穿,又想起江阳茂跟他说的话,便没在计较,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。

  禹王妃的屋子在另一侧,阮阮走进去的时候,发现王妃身边的丛露正在一卷一卷地打开着画轴,丛露看见她们的时候,上前遮了遮画轴上的内容。

  后面是禹王妃的声音:“罢了,别遮遮掩掩的了,该看的总归是要他看一看。”

  阮阮过去挽住禹王妃的胳膊:“嗯?画上是什么?”

  禹王妃看了眼魏濯:“画上的是各个世家的千金小姐,成亲这种大事,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,今早林夫人还问我,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疾,我当时就气得不行,不是气人家怀疑你,是气你的终身大事到现在了还没有着落!”

  架子上悬着很多副女子画像,有的娇态十足,有的媚骨天成,有的娴静文雅,还有的潇洒英气,各式各样,让人目不暇接。

  这些画像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,“濯儿,这些姑娘家世清白,与人为善,名声也好,母妃一一调查过了,你看看你最喜欢哪个?”

  “母妃,尚无。”

  禹王妃怀疑道:“尚无?你莫不是没细细看,这些姑娘们的容貌也是百里挑一的,怎么能不好看,让阮阮来评评理?阮阮,你说是吧?”

  阮阮正在掰着手指数有多少副画,被提及后,略略点了一下头:“都好看,殿下恐是在琼州待久了,所以不知美貌为何物。”

  说完之后往王妃旁边凑了凑,不敢再抬头。

  魏濯见她狐假虎威,就会逞一时口快,也不想想他会不会记仇,他稍稍弯了下唇角:“母妃选出来的人,尚不及她半分面容,如何称得上貌美。”

  这个她指的是阮阮。

  禹王妃听后哼了一声,炫耀之意溢于言表:“若天下女子都跟我们阮阮相比较,那自然是谁都争不过……”

  她狐疑地看了眼魏濯,又看了眼阮阮,这两人都是上乘之貌,站在一起是极为般配的,若濯儿看上的是阮阮……不可能的,两人性格是不合适的。

  禹王妃立马打消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,濯儿的性子她知道的,这孩子能力极强,就是不会疼人,成亲之后也不会是个疼夫人的夫君,只有知书达礼善解人意的姑娘才能跟他过好日子。

  而阮阮娇气柔弱,有些时候还心思敏感,有着小姐的娇脾气,跟了濯儿,只怕会受委屈。

  她不知道那个偷亲的谣言是怎么造出来的,而现在濯儿又当着她的面儿夸阮阮,定是不愿娶亲而气她的。

  “说来说去你就是不乐意娶亲,既然这样,你跟母妃说说,你为何不愿,总得有个理由吧?”

  魏濯没有理由。

  阮阮扯了扯禹王妃的衣袖:“王妃,这些画中,怎么没有那个谁,就是那个……”

  她叹了口气,才说出口:“那个蓝小姐。听闻殿下从小就喜欢蓝小姐,是不是没有她的画,所以殿下才没选……”

  声音越来越小,小到最后魏濯听不见。

  禹王妃脸色拉下来,仿佛不是很喜欢蓝初云,但语气也挺平淡的,“蓝初云是皇妃的待定人选,本就不该把她的画像拿来给濯儿挑选,这是越了规矩的,不合礼法。”

  魏濯在一旁闲闲地饮着茶,看着阮阮:“你从哪听说的?”

  阮阮抱紧王妃,那些话她从小听说到现在,有些委屈:“就是随便听说的。”

  禹王妃自从有了阮阮,就极其护短,立刻拍了一下魏濯:“说话这么冷硬做什么,外面的人都在传,阮阮听说一下也是正常的。”

  “听谁说的?”魏濯饮了口茶,语气软了些。

  阮阮:“……别人。”

  “别人怎么说的?”

  禹王妃很少见魏濯打破沙锅问到底,很是好奇,就没加以阻拦。

  阮阮只好把她听到的都断断续续说了出来:“你们小时候认识……经常互送定情信物,她还……还送了你亲手做的腰带?”

  最后那句带着犹豫的疑问,因为她不知道腰带的事是真是假,今天也没看到魏濯有没有多一条腰带。

  丛露在门口叫了一声:“王妃,林夫人前来邀您去看梅梢点雪的美景。”

  “这就来,你们喝完茶后直接走就可以了。”禹王妃匆匆搁下茶盏,命人收了那些画,对魏濯说:“别想着逃过这劫,下次再跟你计较。”

  人走以后,五中空荡荡的,阮阮瞬间没了依靠,狐假虎威的人丧气地坐在一旁抱着热茶,生硬地转移话题:“殿下,王妃这边的茶真好喝,名字叫什么啊?”

  魏濯:“……”

  他接着刚才的话题,“本王没有收下过。”

  阮阮愣了一瞬,夸张道:“哦,我说怎么没见过呢,原来是没收下。”

  “但本王的腰带确实单一,上次见你刺绣手艺很好,不如为本王绣两条腰带。”

  阮阮被热茶烫了下舌尖:“我不会……”

  “必须绣。”